秋风、细雨纷至沓来;成熟、丰收接踵而至。悄然降临的是冷寂的秋天、灿烂的秋天、熟悉的秋天。
碧云天,黄叶地,秋色连波,波上寒烟翠。它是风尘仆仆的过客,带着热意走来,拂袖离去时,徒然留下一片萧瑟。因碧云蓝天而亲近、因红叶满地而欢喜;因萧瑟冷寂而远离,因芳草无情而哭泣。秋天即是如此吗?是本就如此吗?是理应如此吗?
时而冷,时而暖。时而艳阳高照,时而风雨飘扬。它让人捉摸不透,难以接近。当你爱上了它的灿烂和温暖,一场大雨让你身心着凉,当你习惯雨水飘扬,分分钟变成夏天的模样。
陪伴我九年的校园里,种着高低错落,俊秀挺拔的银杏树。这被人们称为活化石的树,如石头一般,伫立在拥挤、狭小的花坛。我们见或者不见,它就在那里,不悲不喜;念或不念,它就在那里,不离不弃。没有娇艳的花,没有张扬的叶,在百花齐放、春意盎然时留不住人群;在大雨倾盆、暑气氤氲时也留不住人群。它如同化石一般,在热烈的季节被人们遗忘,在孤独的世界悄然生长。
不过所幸它遇到了秋,一个严肃端庄,一个变幻无常。仿佛遇到知己一般,秋天把银杏变成金黄,银杏把秋天变成金黄。银杏愣住了,原来也有一缕阳光为它停留;秋天愣住了,原来它的世界也有一片金黄。它们是等待千年的树与轮回流转的秋,是刻在记忆里的约定,千秋万代、永不相忘。
秋日的光阴从风中飘走、从树上落下。我们于秋天而言,不过也只是匆匆过客罢了。我们与秋天的联系,或许仅仅存留在变幻莫测的气候里。若非看过层林尽染、漫江碧透。人生纵然漫长,在轮回永恒的秋天面前,也不过是寄蜉蝣于天地,渺沧海之一粟,或许我们同秋天,仅仅如同车窗外的旅人,匆匆一瞥,擦肩经过而已。
然而幸好我们是紧紧拥有过秋天的。
黄色的玉米、黄色的大豆、黄色的高粱、黄色的花生、黄色的番薯……秋天在我们眼皮底下将它们感染。硕果和丰收,是秋天送给人们的礼物。行走在狭窄细长的田埂上,伸出手拍打着身边金黄色的麦浪,听着秋风从田野上空掠过,发出沙沙的声响,即便没有见过那样连片的稻田,但也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波澜壮阔。即使有收割机在田里嗡嗡作响,依旧打破不了这份宁静、祥和。秋天笼罩着为它欣喜、沉浸在丰收喜悦中的人们。来往的人啊,有的严肃、有的开怀、但至少在这个季节,笑颜能够轻易展开。
让我动容的还有那秋日里的阳光。夕阳笼罩着黄昏下的山头,树树皆秋色,山山唯落晖。我坐在水库的边角,看着远处的夕阳在山间跳跃,看着水面荡漾的粼粼波光,恍惚间若隔世,好似跟着这夕阳穿越了万里山河,来到碧波万顷的海面上。落日的余晖反射在水面上的,是我在任何季节都不曾见过的绚烂光芒。
要追寻这光芒,需得在阳光明媚的日子爬上一座高山。呼吸着香甜凉爽的空气,静坐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,山底的风景便一览无余。放眼望去,便会看见连绵的稻田,翻涌着金色亮片,远处青山层叠,碧水接天,也能看到蓝天白云下的大雁迁徙……溪水从山下经过,潺潺作响,山顶的冷风吹得呼呼作响。对生命的敬畏、对自然的热爱,会让你对这片土地浮想联翩。
秋天送别过去,专注地同每一朵花道别,它耐心地等待它们枯萎;它隆重地举行每一片树叶的告别仪式,赠与它们最后的鲜亮,红色、黄色、是它们临别前的绽放;它迎接未来,留给人们“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”的美景。
于是,秋天的离别不再让人伤感。落叶纷纷,是秋天的脚步,看着层林尽染,不会让人再觉得孤独。也许是被漫山的红叶感染,也许是被满地的金黄浸透,我同秋天的联系,就在这悄无声息的蓝天下,在这层林尽染的土地上日渐加深了。即便岁月如梭,匆匆年华如白驹过隙,当我回首过去,秋风一定会将曾经那份熟悉的思念带回我身边。它时刻提醒着我,无论是过去还是自己,都不曾远去。